西貢槍決（Saigon Execution）
—— 2 月 1 日，1968 年
現在距離農曆春節大概只剩三天多了吧，還在上班的朋友們，可能在想紅包要包多少、返鄉會不會遇到車潮、過年要去哪裡玩… 但在 51 年前的今天，一張照片不僅決定了兩個人的人生，更可能改變了一場戰爭。
在攝影歷史中，「西貢槍決」（Saigon Execution）可能是最具影響力的其中一張。照片中左邊面無表情的軍官，拿著左輪手槍指著右邊身穿格子上衣、看起來像是平民的人，而照片恰好拍下了槍決者扣下板機的那一刻，以及被槍斃者即將死去的扭曲神情。
故事是這樣的，在 1968 年越戰期間，北越人民軍結合越共在 1 月 30 日趁著農曆春節（也就是大年初一）對南越發動了大規模突襲，這場軍事行動也在後來被稱為「新春攻勢」。在兩天後的 2 月 1 日（也就是大年初三），照片中右方、身著格子上衣的越共游擊隊領袖阮文歛，被照片中左邊的南越警察阮玉鸞逮捕，原因是因為前者疑似剛殺害了 34 位平民，其中包含後者的同事全家與親屬。
在後來被繳獲的越共文件中顯示，在新春攻勢中，有近 3000 名南越的公務員、警察、教師、宗教人員被殺害。換言之，照片中看起來弱勢、正在被槍斃的人的其實是殺手，執行槍決的是南越的警察局長，但這張照片看起來卻不全然是這麼一回事。
西貢槍決」在隔日登上了「紐約時報」的頭版，迅速改變了美國民眾對於越戰的看法；他們本認為戰爭即將結束，但現在因為這張照片開始懷疑戰爭的正當性，最終促使美國自越南撤軍，並間接導致南越政權的消滅。
▲事件隔日（2月2日）的紐約時報頭版，原本在照片最左方旁觀的南越士兵被裁切掉，畫面中只剩下兩名
而這張著名的照片也有後續，下一張照片越共阮文歛蜷曲的身子倒在地上，南越阮玉鸞正收起了左輪手槍準備離去。
關於拍攝者和相機
拍下這張照片的攝影師艾迪・亞當斯（Eddie Adams）是美聯社的攝影記者，他同時也是一位很出名的戰地攝影師，當時是用 Leica 徠卡相機拍下了這張歷史照片，而他在越戰期間所使用的相機主要有兩台，分別是 Leica M4 以及 Nikon S3，兩台都是旁軸相機。
▲越戰期間的艾迪・亞當斯（Eddie Adams），身上背了三台相機，前胸的兩台分別是 Leica M4 以及 Nikon S3。
艾迪・亞當斯也因為這張「西貢槍決」在 1969 年 5 月獲得全球知名的「普立茲獎」，但事後他曾對拍下這張照片表示後悔，他認為這張照片並沒有清楚交代事情的前因後果，而僅僅拍下了槍決的瞬間。
他甚至曾在一場頒獎典禮中表示：「我展示了一個人殺害另一個人的情景，並為此得到了獎金。兩個人的人生毀滅了，而我卻因此收錢，並成為了一個英雄。」
▲1969 年，在一場頒獎典禮中的艾迪・亞當斯
在戰後，攝影師艾迪・亞當斯和槍決者阮玉鸞仍有來往，隨著南越政權的消滅，昔日的南越警察局長阮玉鸞最後到了美國維吉尼亞洲並開了一間 Pizza 店，但他卻因為這張「西貢槍決」照片的印象而備受非議，最後被迫關店退休。艾迪・亞當斯事後回憶，他最後一次去披薩店裡時，廁所充滿了各種侮辱阮玉鸞的塗鴉。
除了這張「西貢槍決」，艾迪・亞當斯事後也獲得了許多攝影獎項。戰後美國移民局曾試圖驅逐阮玉鸞，並找出當時的攝影師來指控他，但艾迪・亞當斯卻試圖為他辯護。
1998 年，照片中的主角阮玉鸞死於癌症。艾迪・亞當斯寫道：「在那張照片中，有兩個人死去了。局長殺死了越共；而我用相機殺死了局長。」
關於「攝影史上的今天」
透過攝影歷史上最有意義的照片視角，帶大眾走入照片中的情境與攝影師背後的故事。這是一個描寫影像力量的專欄，在未來「攝影史上的今天」會以一個月 4 則的頻率，持續分享一週年的攝影故事。
No Comments